紀昀藏書於閱微 老聃獲知於守藏

  說到藏書,紀曉嵐,人們只知道他流傳於後的詼諧、風趣、才思、辯才和他的風流倜儻,但其實在清朝,他也是著名的大藏書家,他的書齋便取名為「閱微草堂」,紀曉嵐每當下朝之後便在此處躊躇流連。紀曉嵐所有的藏書幾乎都是從三大方面所取得,他平常興趣也不多,除了把玩煙桿,把牙齒熏黑之外,便是雅好欣賞清雅古玩,接著便是讀盡天下奇書,因此他的同儕好友只要一有品相佳美的好書,都會爭相貢獻;另外一種便是遇有奇書,索價再高,也不惜重金購得,有時動輒數千兩黃金,眼不稍眨,手無軟態,俐落成交;再來便是當朝皇帝所賞,這對於在朝為官的臣民而言,是無比的榮耀,象徵著皇帝對他的信任及承認他的學識卓著。紀曉嵐編纂《四庫全書》居功厥偉,史無前例,也為乾隆朝在歷史上記下了一筆前無古人的重要紀錄,龍心大悅之下,便贈給了紀曉嵐一套全美無瑕的宋刻本《忠文王紀事實錄》。忠文王便是岳飛,這個封號是在宋理宗時所封的,這本書坊間很難見到,在許多書目尚未曾看見過,是用明代洪武年間公家機關用的舊紙所印,書上記載著「乾隆己酉賜經筵講官禮部尚書兼文淵閣直閣事臣紀昀」幾行小字,可見此事屬實。

 

  正因為紀曉嵐自幼有奇童之稱,弱冠即能詩文,一生幾乎都和文字書籍為伍。紀曉嵐所讀的書奇廣,並且博聞強記,對於前朝重要典籍也多有譯注,對文化傳承有極大的貢獻,雖然一生著書不多,但因為他的詩才,也屢屢有新的詩文傳世。其對於後代教育也有廣大貢獻,曾經在福建宰仕時建立了「鏡烟堂」,其間編纂了不少對於後代士人和學子極為有益的著作特別編審釐定出版《鏡烟堂十種》,其後亦監刻印製《李義山詩集》和《風雅遺音》等。此外,紀曉嵐對於學有專精或當代儒林、名耆有欣賞者,也經常地仗義為其刻印出書,例如戴震便是一個例子,紀曉嵐就曾為他刻印過《考工記圖》,紀曉嵐對其人品、學問都頗為讚賞,這戴震在年少時便已是一位神童著稱的人物,十歲左右四書皆可過目不忘,同時在當代戴震可說是一位通才,他不僅對於古學有專精,同時對於天文曆算和中國歷代的歷史莫不知章知節、了然於胸⋯⋯紀曉嵐和他私交甚篤。紀曉嵐的藏書幾乎都有他的鈐印,經常可以看到紀昀、河間紀昀、曉嵐白箋、臣昀等。

 

  每一位藏書家都有其故事,從唐朝、宋代、五代……明朝、清代至今,所寫的各有不同,紀曉嵐也是古今清奇古怪之能人。歷代藏書家大都以宋朝刻本為上,一般以為宋代的刻本比他代的字體來得生動、有生命力,其他不同於宋的版本稍嫌侷限,格局收斂。宋朝版本所用的紙,大多數流傳於世所能看到的是麻紙,顏色的類別也不多。中國印刷到了明朝以後,幾乎沒有使用麻紙,反而所用的多是棉紙居多。中國傳統手工製造的紙張,在歷朝之中就屬明朝製造的手法是最高級的,當時的製紙廠幾乎都集中在南方居多,例如浙江沿海一帶和福建。由於明代印刷技術的提升,朝廷對於所進貢的書籍用紙也極為重視,這也是使得造紙技術和紙張選用不斷提升的來由。有段時期,宮中所使用及皇帝所批閱的奏摺,也都是來自於優良廠商所進貢的棉紙和比較傳世的紙張,在明代又開發出不同種類的紙質,有側理紙、開花紙這類紙張,我曾在一位收藏前輩家中的古籍看過。此類紙上可以仔細地看到有如雨花降世般隱隱約約、不受拘束的斑點,極瀟灑地散落在紙面上,在陽光灑照進來的窗台前煞是好看。再有一種紙張,是古代抄寫經文所用,有部《妙法蓮華經》用紙就屬於明代特殊染料製成的紙,這種紙後代統稱瓷青紙。這種紙張如果用泥金或銀抄寫任何經文,都有股穆然莊嚴的感覺躍然紙上,令人忍不住頂禮膜拜。頗為一般士人和文人所喜歡用的紙,是用竹子的竹漿提煉出來的紙,這種紙叫做羅紋紙,用來做為書箋小札,極為風雅。無論是何種紙張,在明代製作紙張的材料和程序有別於前朝各代的製造手法,並且極為繁複。

 

  歷代、歷朝都有不少的藏書家出世,但這並非人人皆可為之的事,主要原因是必須要有極深厚的經濟來源和家底。常聽有些文化圈的友人提及他撿漏,在古董市集裡蒐到了某一朝代的善本書,後來詳細檢看之後,根本不是,只是一般的舊書,並且連封面也殘缺不全,他卻如獲至寶,且已花上幾萬塊臺幣!拍賣場上任何一套宋代完美的善本書,少說都要上百萬,甚至於數百萬不等,這要看它的稀有性和出處,以及傳世的背後故事如何。因此在中國真正的收藏家,耗財最鉅的便屬古籍,其他金石、瓷器、雜項各類古董尚在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