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修佛智大開 參訪十方名剎尋訪善知識

  歐陽修和契嵩的因緣主要是因為同是本朝,而一僧一俗皆有文名,但起初兩人立場不同。受到韓愈學說的影響,歐陽修早期亦有宣揚排佛的思想,所以曾經寫了一本《本論》,裡面的內容盡是些自以為是、虛嘴巧舌、邪知邪見之綺文,用以蠱惑當時之文人及一般士大夫,一度如野火般紅火不墜。當時的契嵩禪師也知道歐陽修是一條孽龍,如果將其軟性地降伏,亦可使其皈命於佛門,於是契嵩禪師用他高度的智慧發諸於鋒發暢流的文章裡。契嵩本來文學的底蘊就不亞於當時歐陽修等這批文學大將,於是,他善巧地融合了儒、釋、道三家之精髓,不獨偏於佛教之專論,洋洋灑灑、篇篇錦繡地著成了《輔教編》,內容深入淺出,從儒家之五倫、佛教之人天,基本結合社會一般人之習氣……當時契嵩禪師的著作文章在坊間及教內本就風行異常,只要有新的文章發表前,四眾莫不翹首升踵地殷殷盼望可以一睹為快,歐陽修更是想當然爾地通章閱讀,這一深心閱讀之後,竟然讓歐陽修冷汗直冒,原來過去所為皆是謗佛,並且對契嵩禪師的人格及文章讚賞有加,不止一次地說到相見恨晚這類的詞句,而後歐陽修透過其門徒引見多次,聽其開示教理之後佛智大開,深深地懊悔未解佛前所作之行徑。從此之後,歐陽修一反過往的態度經常參訪十方名剎、著名禪寺,得閒便深入經藏,埋首於佛陀的法句之中,平日裡也教導眷屬、子弟於日常行儀中勿違背綱常與教誡,對於有緣的同儕部屬也都苦口婆心地勸導轉化其習氣,從無氣餒,並且一反常態地用「六一居士」名諱發表勸人之文,一時傳為美談。除此之外,他和契嵩禪師外之諸山悟僧亦有禪誼,留有軼事美談流傳於後。

 

  據說,歐陽修某一次參禪尋訪善知識去到了嵩山,到達之後便被一位老和尚的風采給吸引。原來是著名的開悟禪師在廟裡頭閱讀大藏,並且如入定中,渾然無視於外境熙攘之香客,如如不動地閱讀經典,散發出一股其他出家人所未有的大師風範,那氣質引發了當時怦然心動的歐陽修高度的注意,因此不由自主地趨前問訊攀談:「敢問老和尚在此已經有多久了?」

 

老和尚慈祥和藹地回答歐陽修:「老衲在此寺廟,已過春秋無數。」


歐陽修再進一步地問:「那法師平日裡都怎麼用功?」


老和尚謙虛地回答:「慚愧,慚愧,虛度光陰而已,每日用《法華經》遮
遮眼罷了。」

 

  歐陽修就這樣一來一往中,和這位老和尚很自在地聊將起來。談話過程中歐陽修又想到了心中的問題:「弟子魯昧,不斷地在思索一個問題。我閱讀過《高僧傳》提及金剛乘中許多成就解脫的修行人,為何有許多的行者可以在即將往生時,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何時可以解脫,不但沒有為難他人,並且自在往生,這是什麼道理?」


老和尚很莊重地告訴歐陽修:「可以到達這般境地,完全是行者在生前長時間地精進用功,到達定慧相資的境界,才有辦法如此。」

 

  歐陽修聽了這番話之後,心中頗有戚戚焉。想到自己大半生在宦海裡載浮載沉、虛生浪死,所換得的也不過是虛名假利和滿身的罪業而已,更何況大多數人每天都忙碌於五斗米之求,終日煩惱不斷,哪有時間顧及到禪定?

 

  「這個問題非常重要,過去的人外在的誘惑不大,大環境中也僅有士、農、工、商,無有太大的競爭,所以人的心尚不會有大問題,但是現在的人二六時中都在為現實發愁,怎麼有可能定下心來好好地禪修呢?更何況如果平日裡未能做到時刻不離當處,臨命終怎可能生死自在呢?」

 

  歐陽修聽了老和尚的這番話後,深恐自己日後往生時無法自在,便會墮入三惡途中,於是再三地請問解脫之道,在自心深處也勇猛地生起了解脫之願,從那次起便牢牢深刻地印在自己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