汲取精神糧食的書中黃金屋

　　猶記得在那段白齒青眉的慘綠少年時期，特別熱衷課外讀物，像是西方的一些文豪作品，例如但丁的《神曲》、歌德的《少年維特的煩惱》，還有英國浪漫主義始祖拜倫的《唐璜》，當然更少不了莎士比亞的鉅著，幾乎他所有的著作我都看過。在那段時期，泰戈爾的短篇和長篇的小說也都曾涉獵，特別是《摩訶摩耶》，另外還有托爾斯泰曾經風靡一時的《戰爭與和平》和《安娜．卡列尼娜》。高爾基，這位蘇聯著名的詩人，可說是無產階級代表的首驅，也是蘇聯近代文學最重要的始祖之一，他的自傳作品我也都字字啃食過。此外，最早期十四世紀著名的薄伽丘，我也曾徜徉於他筆下的《十日談》中，在那些青年男女們輪流講述的精采絕倫故事裡廢寢忘食。

　　說起文學史上最著名的現代小說，當屬西班牙小說家塞凡提斯的《唐吉訶德》，對於懵懂未知的青少年來說，唐吉訶德的幻夢和主角想要掙脫世俗的壓迫，追尋內心的自我，應該是這時期最佳的讀物。法國文藝復興時期最著名的哲學家代表蒙田，他的著作《隨筆集》對於哲學思潮上有極深的啟迪作用，如果有先讀過早期哲學家的著作，再讀蒙田的這本書，將有嶄新的收穫。美國人把愛默生視如西方的孔子，有一段時間我為了要研究他的思想，也曾深入看過他所寫的幾篇小品文章，例如《經驗》，愛默生的寫作風格其實頗受蒙田的影響，並且也間接影響到他宗教上面的信仰。義大利的桂冠詩人佩脫拉克，因為提倡古典文學，和但丁及薄伽丘被尊稱為十四世紀最重要的三大家，他的《十四行詩》至今仍清供在我的書齋。

　　那段時期裡，我除了狂熱地蒐羅讀看西方所有文學家及小說家的數百種作品之外，連中國近代小說家的作品也不放過。印象深刻的包括謝冰瑩的《女兵自傳》、琦君的《橘子紅了》，以及曾經擔任過《大華晚報》主筆的鍾梅音，她一生中為女性作家提倡了極佳的創作典範，我曾經看過她的短篇小說《遲開的茉莉》，極為欣賞她細膩有致的筆法。林海音所寫的《城南舊事》也曾經影響了大量年輕學子，激起他們對於寫作方面的熱忱，她創辦的純文學出版社在當時的台灣算是極為重要的出版指標，這個出版社所出的文學類叢書我幾乎都有蒐集及讀閱。徐鍾珮的《餘音》也曾經伴隨我度過暑假美好的時光……九歌、洪範、爾雅等出版社，從初期到後期所推出的文學類、小說類、叢書類的書籍，我也幾乎都沒放過。

　　後來讀看到連小說也幾乎每一位名家的作品都幾乎曾品賞過，如臥龍生的《素手劫》、《玉釵盟》和《仙鶴神針》。還珠樓主也是我極為崇仰的小說家，他的作品只要是坊間有的，我也都兼收並蓄，收藏讀閱。主要是因為他有別於一般的小說家，他的文學底蘊極為深厚，並且廣泛地閱讀儒釋道三家的學說，除此對於武術和山醫命卜無一不通，所以他的小說讀來別有一番常識的收穫。他的《蜀山劍俠傳》影響所及，到現在無論是電視、電影仍然可見。還珠樓主對於近代小說家可說影響鉅深，如著名的諸葛青雲也曾經是他的私淑弟子……很多年的時間，我幾乎浸淫、濡染、含咀其中，深深地難以自拔。不過其間也因為文字因緣而和上述之中的多位前輩，成為日後的金蘭之交，並且在文學的世界裡惠我良多。

　　在這些憶述中，還未提及的其實太多，難以述盡，尤其是西方的近代文學家、小說家中，還有許多是我私仰的大家。像雨果的《悲慘世界》，他傾其思慮和才情，用了十七年的時間，才把這部反映寫實社會的小說醞釀並且脫稿。這部小說剛應世的時候，引來了不少的罵聲，可是並沒有影響到它的暢銷，甚至舉國之中都在討論其中的情節。這本書後來翻譯成不少多國譯本，並且在電影、歌劇舞台、各類表演節目上不斷流傳至今。我個人對於雨果把情感融入於精練的文字造詣極為讚嘆，在近代的文學家中，除了大仲馬外，還很難可以找到與他銖兩悉稱、並駕齊驅的人選。文學家及小說家最重要的使命是透過文字為民喉舌、反映時弊，並且要有悲天憫人的胸襟，用文字及內容教化人心，這點是很重要的。

徜徉在大仲馬高超的小說技藝

　　無可否認，對於西方文學家的思想，令我可以進一步用心思去研究、探討的主要原因，是我當初看了大仲馬的《基督山恩仇記》開始。以一個小說家可以把整部故事情節布置得如此細膩緊緻，本身就不多見，光是書中情節裡面那些交錯複雜的人名，若不是有心人，應該看不到一半就會打退堂鼓。故事中的編排內容，反映出人性的犬牙交錯和悲慘人生中不同階層的暗潮洶湧，陰暗面的明爭暗鬥。若非是有纖細的情感、豐富的想像力，一般作者不會選擇如此的題材讓自己傷腦筋。

　　大仲馬寫作的技巧，除了善於把自己所處環境中的不同人物刻劃反射出時代的癥結外，他也極善於運用成熟洗鍊的文字，把受壓抑的人們無法抒發的情感，表露在書中主角和不同的人物上，令書中人足以淋漓盡致地得以抒解，《基督山恩仇記》就有類似這般的意涵。仔細研究此書之後，應該就會體會到大仲馬的用心良苦，指引人們在人生中詭譎變幻、無法測知人性善與惡的狀態裡，如何讓自己不受干擾和影響——必須是在大死一回之後所獲得的重生，才是真正用心爭得的幸福。世界上沒有白吃的午餐，更沒有絕對的善與惡，人性雖然無法測知，但自己的意志力和對目標如果可以努力不懈，憑著一顆永不放棄的決心，最後一定可以到達生命的彼岸。

　　當我看了《基督山恩仇記》後，心中便會經常懸掛著書中的人物和情節，迴盪起伏，心馳神往，久久不能釋懷。唯一的方法就是一口氣分段把它讀完，心裡的感覺只有悅服崇拜可以形容，於是又找了《三劍客》繼續啃讀。漸漸地發現大仲馬這位十九世紀浮世的大文豪，之所以揚名席捲整個西方人的心，自有道理。要把一個作家的作品翻譯成整個地球不同語言國度的文字，這應該少有。大仲馬是一位極多產的作家，光是小說就超過一百五十部，其餘各類作品總產量也超過兩百七十幾種，這是極為令人目不暇給、極為壯觀的數目。在法國人的眼中，對於大仲馬的尊崇並非只是國寶的身分而已，這可以從法國歷任的總統都給予他極大的殊榮可以肯定。雖然他的生命沒有到達從心所欲之年，就離開了人寰，但是，大仲馬對於這個世界的文學貢獻，應該可說是千秋萬世。

　　要成為聞名遐邇、舉世皆知的文學大家，並非一件簡單的事，大仲馬可以歷久不竭地屹立在文壇，和他的背景和成長極有關係。其實他也有過和大多數成功人士一般黯淡煙霏的日子，他的父親因時運不濟，得罪了拿破崙，曾鋃鐺入獄。從英雄到階下囚，這天淵之別的人生際遇，到最後窘困的生活使得他不得已而離開這個人世間。那時候大仲馬僅僅是一位失去父親的伶仃孤鶵，和母親相依為命，但父親的遭遇深植在他幼小的心靈，這也成為他日後創作的泉源。

　　由於環境的窘迫，大仲馬無法像一般富足家庭的小孩可以受到完整的教育，所以他到了十幾歲還是一位目不識丁的少年。三餐不繼的日子，再加上無所事事，那段時期如同匠門棄材、牛溲馬勃般自我放逐的經歷，是他一生中最不堪回首的往事。直到他和阿道夫這位密友的結識，才使得他的人生漸漸有了初步的方向。阿道夫和大仲馬都有著雷同的家庭背景，父親也因為政治事件而被放逐到法國。家道中落的阿道夫，由於優渥環境成長過程所受的影響之故，本身就是一位善於舞文耍墨的知青。由於他和大仲馬形影不離，大仲馬深受他的薰陶和耳濡目染，再加上阿道夫經常對他講述當代著名文學家的故事，這給大仲馬的生命帶來了極大的能量，他從那時起，便決心要成為舉世皆知的大作家。

　　二十啷噹歲的時候，大仲馬覺得與其在百般無聊的家鄉閒晃，不如到都市裡去尋探機會。起初他以為可以尋找父親昔日的部下給予助力，誰知人人都採取避軍三舍的態度不予援助，這令他極為難過。最後是因為一位將軍的幫忙，到公爵府中充當一名小小的文書，才藉以保住衣食。就在那段當文書的日子裡，一方面他閉門苦讀，補足了少年時期的失學之痛；他多方請教有學識的學者，讓自己在讀寫上面的知識突飛猛進般地進步。除此之外，大仲馬也在這段時間裡，大量地閱讀了不少當代文學家的作品，這對他日後的寫作也奠定了一定的基礎。

　　大仲馬由於受到了莎士比亞和席勒的影響，為了改善自己的生活品質，他嘗試著用寫劇本做為出發，他的處女作叫做《亨利三世與其宮廷》。沒想到他用自己的敏銳思想所創作出來的這齣浪漫色彩濃厚的舞台劇極為叫座，從此在法國的文學藝術壇上他成為初露頭角的新人。大仲馬對於創作是有企圖心的，他絕不滿足於編寫劇本而已，他也想嘗試著寫小說，他把前半生在人海浮沉中所遭遇的點點滴滴和見聞，做為小說創作的雛形，慢慢地構思，最後寫成了《基督山恩仇記》。沒想到這本書一發行，使得大仲馬一夕成名，成為舉國皆知的作家。